一九二六年五月,叶、缪两团从广州坐火车至韶关,然后步行到良田。在良田与叶开鑫所属谢文炳部遭遇,发生了北伐的第一次战斗。我们是仓促奉命援唐,士气虽旺,但对敌情变化并不十分了解,而且是初出之师,多少也有一些轻敌思想。在良田战斗中,我们没有摸清敌情,把敌人四个团的兵力误估为两个团,并以为这两团原是张敬尧的部属,后来落入赵恒惕之手,战斗力不强。因此只派独立团第二营代营长贺声扬担任主攻任务,敌众我寡,久攻不下。虽杀伤了大批敌人,但我军也受到了损失。后来因敌人摸不清我们的底细,怕我们后续有大部队增援,便主动退却。但这第一仗我们打得并不理想。战斗结束后,贺声扬被撤职,我军及时召开军事会议,总结麻痹轻敌、对敌情不清的教训,为以后诸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。

良田战斗后,我军进驻郴州。此时,敌人对唐生智的进攻进一步扩大。他们一方面向衡阳方面唐生智主力发动总攻,另一方面派谢文炳、唐福山的三个团,在攸县集结,企图分别向永安、耒阳进攻。以切断唐部与广东国民革命军的联系,乘北伐军尚未到达之前,就吃掉唐生智的第八军。这时,第八军在安仁仅有三十九团个营,驻在渌田警戒;另有一个连在黄沙铺警戒,安仁实际上是座空城。在此十分危急的情况下,唐生智迭电向叶、缪告急。针对我:敌人的战略意图,叶、缪两团决定分兵两路:叶兵直取安仁,直接援唐;缪团则由资兴、茶陵直取攸县,从侧翼抄敌人的后路,威胁敌大本营长沙,以达围魏敦赵的目的。叶挺同志命令第二、三营急行军冒雨驰援,于六月二日赶到安仁县城。随后,二、三营又分别赶赴渌田及龙家湾,并由三营派出一个连到黄沙铺协同友军警戒。六月三日下午,叶团同时接到二、三营报告,敌军各两个团分别进攻渌田及黄沙铺。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,友军退走,我方孤军作战,处境更加危急。当时独立团团部仅剩特务连、机枪连、学兵连等直属连队,势难同时分兵增援。正值这时,曹渊同志从广东为唐生智运来大批枪炮子弹到郴州,未及休息,即奉命冒雨赶赴仁安,终将敌军全部击溃。

缪团抵达资兴休息半天,由县政府召开了以学生为主的欢迎大会,我和缪都到会讲了话。后出发至茶陵,既未战斗,也未休整,直奔攸县。此时,攸县县城仅有谢部一团兵力防守。敌见我军已兵临城下,慌忙退走,缪团于四日下午便占领攸县县城,叶团五日晨也到达攸县会合。

七月十日上午,叶、缪两团攻占了醴陵以南的泗汾,下午就攻占了醴陵城。这一仗震动了长沙守敌,纷纷溃退,中共湖南区委遂领导工人、农民、学生配合唐生智部,于七月十二日占领了长沙城。

北伐军先头部队叶、缪两团占领醴陵后,稍事休息,大家商定开到测阳过夏。因为开始北伐时就提出打倒英帝国主义的口号,所以当时英国医院里的人员均走一空,我们也就利用这些空房作营房,住下休整近一个月。

在浏阳,时值七月,天气炎热。名义上是休整,但两团领导干部及有关人员并未得到休息。他们曾派出好几批侦察人员对汨罗江上下游反复侦察,其中还有部分人员渡过汨罗江,进入平江城内侦察,并画出了简略地图。叶挺同志还利用这一短暂时间组织营连长学习《孙子兵法》,我虽在三十五团,也参加了他们的学习。

叶挺同志不但中文好,德文、俄文也都能讲能写。他对《孙子兵法》较有研究,我们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请他讲解,他讲得非常认真和仔细。从我个人来说,今天所以略懂一点《孙子兵法》,是与当年在测阳的学习分不开的。

我在三十五团得到缪培南的同意,在全团抽调一部分排长和战士办一个训练班,全团共产党员都参加,地点在浏阳南门外约三里多的一个大庙里。这个庙右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修了红佛的墓,下边题为“叶琪敬立”。当时我还不知道叶琪是什么人,后来才知道他是唐生智第八军第一师的一个旅长。

在这个训练班里我们分别请团长、副团长、参谋长及叶挺等同志每人讲一专题,后第四军政治部主任麦朝枢、四军政治部组织科长×××也各讲了一个专题。我们是每天讲一个专题,其主要内容:有讲北伐的意义,有讲北伐的方针及如何完成北伐任务等等。我讲的题目是省港罢工的政治意义。训练班虽只办了半个月,但对基层干部和战士政治素质及战斗力提高是有作用的。

就在我们快要结束浏阳生活时,副军长陈可钰、参谋长邓演存、十师长陈铭枢、十二师长张发奎等率部赶到。叶、缪两团营以上干部都到郊外欢迎。

八月,我们从浏阳出发，首先遇到的就是如何通过汨罗江的问题。

汨罗江因屈原投江殉国,留一屈潭而闻名，东西走向，全长约四百余里，由于多年失修,深浅不一，两岸草木丛生。

早在我军驻浏阳修正前，吴佩孚就调集部队,沿汨罗江部署了一道自称攻扑不破的坚强防线—“汨罗江防线”。这一线的北面,湘东北的平江,是其支撑点。有人把汨罗江防线称作长蛇阵，平江正是蛇头。

平江由吴佩孚的旅长兼平江镇守使陆沄防守,其本身有两个团,吴佩孚临时增派了三个团,加上醴陵、浏阳溃退下来的三、四个团,共约十团兵力。主要力量驻在城内,其它分驻城郊。平江南面是山岳地带,一座小山和县城对峙,一条小河流自东南直走西北,东西北三面都是平原。城虽不高,但相当坚固。敌人有山炮,我方仅有迫击炮,武器尚不如敌人。